《环球时报》接连刊出两篇文章,各自表达了对中美关系是否成熟的不同看法。其实是各自谈各自的问题,并不构成观点上的冲突,因为大家各自给“成熟”一词预设了各自的内涵、各自的视角。阎学通先生在“成熟”里看出了不平等和国家利益受损;孙培松先生在“成熟”里看到双方会根据实力情况,容忍退让,力求和谐。
如果不预设内涵,形容中美关系的“成熟”一词就 成了无所不包的大杂烩,内容远远超过阎、孙所提供的, 从这种现实发展出来的前景也是希望和绝望相互绑架,难以预测。所以说 “成熟”中潜伏着危机并非耸人听闻。
要想化解潜在危机就需先认识危机。诚然权力决定利益诉求,但利益诉求不仅仅由权力来决定,很大程度上由身份的自我认同来决定。中国正在迅速崛起,身份处于快速变化中,由于身份认同的不断变化,利益诉求也处于不断变化和扩大中,美国会及时承认和适应中国的身份变化吗?会及时满足中国不断变化和扩大的利益诉求吗?
国家身份的自我认同本身就充满了风险。一旦认同失误,要么会追求能力无法达到的目标,要么忽略能够到手的利益,危机就会不期而至。早些时候,权威单位评估中国军事实力位居世界第二,这就十分危险。举个例子,过去十年里,南海问题被搁置起来,但眼下中国国力大增、崛起之声不绝于耳,于是现在对外表示:南海是国家核心利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身份认同界定国家利益”,崛起意味着原来不是我的地方都要去,何况原来是我的地方怎能放弃?因此,身份变化过快的中国会日益感到压抑,反应迟钝的美国同样会日益感到压抑。
因此,中美关系越来越“成熟”的前景中还包含潜在的军事危机。为何要定期军事演习呢?有军事演习就一定有确定的假想敌。 定期的、反复的军演就是对已经制订的作战计划、从宏观战略统筹到微观战术细节进行不断的校验。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德国总参谋部的“施里芬计划”从1891年开始制定,到1914年战争爆发,20年期间德军举行了无数次大小军演,最终完善之日也是德国开战之时。所以,从没有假想敌到有假想敌是走向战争过程的一个重要环节,而不断的军演又是对作战计划的不断修正和完善,也是走向战争不可缺少的环节。
当然也不用太悲观,“成熟”的 内涵里还有核武器的制约、世界经济一体化趋势等和平力量史无前例地出现了,一定程度上对支配中美关系中战争的传统惯性力量有很大遏制。一方面为对方万一突破自己容忍底线的战争做准备,一方面进行高度相互依赖关系的建设,而且在战争与和平两个方向上都是认真的。这恐怕就是中美两国目前的现状,中美走向冲突还是合作取决于两股力量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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