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华法案:提升政治道德始于国家道歉
此次众议院从善如流,通过国家道歉法案,彰显美国政治人物与普通民众正视历史,从国家道歉入手,提升政治道德,涵养人权文化,推动全民和解,踏出勇敢一步
俞飞
6月18日,美国众议院全票通过道歉决议案,就1882年排华法案向全美华人正式认错道歉忏悔。
领衔提出683号决议案的华裔女议员赵美心吐露心声:“议案最终承认这些不公,它正式就给华人带来不公正待遇的法律进行道歉,承认美国的建国原则之一是所有人生而平等。”
回眸历史,1848年加利福尼亚州发现金矿,大批华人赴美淘金。举凡采矿、制鞋、小麦、水果、成衣业,华工均有杰出贡献。穿越美国东西部的漫长铁路线,每一根枕木下都有一具华工的尸骨,绝非虚言。
不料19世纪中叶之后,美国爆发严重经济危机,失业大军与日俱增。不良政客大肆煽动白人民粹情绪,诬指华人抢走饭碗。一时间,排华浪潮席卷全美。
排华论者大放厥词,诋毁中国人道德败坏,不愿采用美国的生活方式,对美国毫无益处。又谩骂中国人一有机会自然涌入美国,其趋势会使美国成为中国的一个省份,使美国“蒙古化”云云。
白人暴徒抢劫、纵火、私刑迫害华人,种种恶行,无日无之。加州政府更是针对华人,频频开征歧视性的人头税、海关税,甚至提篮税, 。
尤有甚者,移民为立国之基的美国,1882年国会悍然通过《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案》,亚瑟总统签署生效。这部俗称排华法案的法律,规定华人不得归化为美国人；在美华人,被迫随时随地携带身份证件,为各国移民仅见；十年内完全禁止华工入境,此后有效期限一再延长。1882年到1943年,美国先后制订排斥中国移民的法令达15部之多,条款愈发严苛。
1892年,美国最高法院宣布:“不是出生在美国的华人,从来没有被认为是美国的公民,归化法中也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权利。”美利坚大门从此重重向华人关上。以种族大熔炉自诩的美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排斥一个民族分享美国梦。
面对美国的排华逆流,1896年北洋大臣李鸿章访美,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痛斥:“排华法案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法案。”他反问美国记者:“你们为美国人的民主自由而自豪,但你们的排华法案对华人来说是自由吗?这不是自由!”
美国排华浪潮恶浪滔天,大洋彼岸的中国人,民族意识觉醒,忍无可忍,掀起轰轰烈烈的抵制美货运动。就连1905年,末代科举考试,第二场时务策五道题中也针对排华法案专门出题:美国禁止华工,久成苛例,今届十年期满,亟宜援引公法,驳正原约,以期保护侨民策。
排华法案臭名昭著,当年美国政治家霍尔坦承法案是种族歧视的产物,同美国宪法格格不入。连美国总统罗斯福也毫不讳言——历史的错误。
二战爆发,中美结成盟国。此时日本利用排华法案作最佳宣传武器,离间中美关系。宋美龄女士国会精彩演说,慷慨陈词,全场动容。
值得一提的是,著名侨领司徒美堂功不可没。罗斯福从政前,出任司徒美堂所创立的华侨社团安良堂法律顾问十多年,二人情谊深厚。司徒美堂来信,请求老友,提请国会废除不得人心的排华法案。言词恳切,令人动容。
1943年12月,罗斯福总统签署法令,正式废除排华法案。他说:“国会和个人一样,也会犯错误。我们要有足够的勇气承认过去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要采取这种早就应采取的措施,以纠正过去对我们朋友不公正的行为。”
历时百年的排华运动走入历史,但留下的历史创伤,却迟迟难以愈合。由于不允许华人妻女来美团聚,此时在美华人人数剧降到7万人。心有余悸的美国华人心结难解,对美国政治愈发疏离冷漠。
二十世纪后半叶以降,世界历史翻开新的一页,进入国家道歉时代。弱势族群诉求国家道歉,还原历史真相,抚平历史创伤,汇成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国家道歉,通过重新诠释历史,审视为主流社会刻意忽视的历史不义,以期奠定政治和解基础。
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政府,先后向原住民低头致歉。近年来,美国政府也先后向黑人、印第安人、日裔公民、夏威夷原住民表达歉意。
如今,美国华人人数不下四百万,各行各业表现抢眼,工程师、会计师、教授等专业人士层出不穷,被誉为美国模范少数族群。华人国会众议员赵美心登高一呼,勇敢发声,众志成城,发动“1882计划”,号召勿忘1882,决心讨回历史公道。
去年10月6日,美国参议院全票通过议案,向华人表达歉意。此次众议院从善如流,通过国家道歉法案,彰显美国政治人物与普通民众正视历史,从国家道歉入手,提升政治道德,涵养人权文化,推动全民和解,踏出勇敢一步。
岂容青史尽成灰,不信东风唤不回。历史可以原谅,但绝不能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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