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rpening of South Korea-US Conflict: Bosom Buddies but Strange Bedfell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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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三号政治人物、国会众议长佩洛西上月出访东亚，抵达盟国韩国时却意外碰到冷遇，总统尹锡悦以休假为名拒不接见。这其实是韩美同盟关系的真实写照。

虽然美国是第一个与大韩民国建交的国家，朝鲜战争后，双方还签署了《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然而光鲜外交表面的背后，韩美矛盾其实一直非常尖锐。

美屡屡牺牲韩国利益

第一，韩国和美国的安全战略不同，但美国一直要求韩国单方面牺牲自己的利益以配合美国的需要。

众所周知，国家安全都是任何国家的最高利益，超过经济等任何因素。而正是在这一点上，韩美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简单讲，韩国安全的威胁主要有二。一是朝鲜。双方在由谁统一国家上存在很难化解的分歧。二是从地缘政治上，日本是韩国最大的威胁。日本不仅历史上对韩国残酷殖民，而且对历史问题立场暧昧，不愿认罪，特别是一再否认慰安妇罪行，令韩国屡屡发生大规模反日运动。除了历史问题，韩日还存在领土争端。

这两大安全诉求，都需要中国。中国不仅是唯一能够影响朝鲜的国家，而且对日也面临地缘政治挑战。但是冷战后，美国却认为中国是主要的安全挑战。为此不但反对中韩友好，还积极支持日本。对于韩国来讲，美国不是亚洲国家，将来也一定会和当年的英法德一样离开。但中国却是永远的邻居。从长期来看，中国的重要性要超过美国。因此美国的政策严重损害了韩国的利益。

第二，则是双方经济层面的矛盾。这有几个层次。

一是中韩建交后，中国长期是韩国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因素。自2003年开始，中国超越美国成为韩国最大的出口市场。目前，中国已是韩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国，更重要的是韩国对华贸易顺差超过600亿美元。中韩自贸协定也于2015年12月20日起实施。但是美国破坏中韩关系的举措、违背世贸组织原则对华进行贸易战、科技战等，都对韩国的经济造成了损害。这明明是美国出于自己的战略利益而制造事端，但承担后果的却是韩国。

二是美国利用自己的大国地位，经常谋取不正当经济利益，甚至不惜损害韩国民众健康，例如著名的美韩牛肉争端。2003年12月，韩国因美国发生疯牛症而宣布全面禁止进口美国牛肉。这本是一个主权国家根据国际规则非常正常的行为，但美国利用将于2006年1月双方启动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为筹码，迫使韩国恢复进口美国牛肉，这引发了韩国举国抗议。2008年6月10日，上百万手持蜡烛的韩国民众在首都首尔街头集会，其后果是政局动荡，时任总理韩昇洙带领内阁集体递交辞呈。

类似的不平等事件很多。2018年1月2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对从韩国三星、LG等公司进口的洗衣机、太阳能板征收高额保护性关税。国力弱小的韩国只能忍气吞声。

三是驻韩美军的费用。美国驻军韩国已经有70年之久。为了解决韩美两国分担驻韩美军军费问题，双方自1991年起签订驻韩美军《防卫费分担特别协定》，但韩国承担的费用越来越高。特朗普上台后，要求韩国承担驻韩美军全部50亿美元的军费开支，这相当于韩国一年的国防预算，完全超出了承受能力。特朗普后来做了让步，要求每年增长50%。韩国也无法承担。驻韩美军的费用已经成为韩国经济发展日益沉重的负担。

第三，美国屡屡伤害、羞辱韩国人民的感情。如频发的美军暴行、美国偏袒日本等。

韩国由于惨痛的殖民历史，因此民族主义情绪强烈而敏感，民族自尊心强烈。美军是外国占领军，虽然韩国不得不接受，但美军的暴行往往触及韩国最脆弱和敏感的神经。比如2002年6月13日，驻韩美军装甲车在公路上辗死了两名女中学生。事发后美军不但拒绝向韩国法务部移交肇事人士，最终美军法庭更判处两名肇事者无罪，触发韩国各地的反美抗议浪潮。

偏袒日本阻挠朝韩统一

另一个刺激韩国和伤害其感情的则是美国对日本的一再偏袒。比如2019年韩国在独岛进行军演，捍卫主权。时任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却公开批评韩国。2016年美国驻韩国大使馆网站在一幅名为“我的韩国旅游地图”中，标示了时任美国驻韩大使李模楷游览过的7个地方，地图右上角绘有鬱陵岛，但唯独漏掉附近韩国所称的固有领土“独岛”，而且独岛所在的“东海”竟被标作“日本海”。

由于殖民历史，美国在韩日冲突特别是涉及主权问题偏袒日本的行为尤其令韩国社会无法接受，这种伤害会日积月累，早晚会来到临界点。

第四，朝鲜半岛饱受国家分离之苦，无不渴望统一，这也是韩国的最高国家战略利益。但美国出于自身利益需要却并不支持。假如朝鲜半岛统一，美国继续在韩国驻军的理由就不存在了，以所谓朝鲜威胁号令日本的理由也消失了。这等于美国在东亚失去了立足点。而且美国也深知，由于韩美矛盾，统一后的朝鲜半岛未必亲美，它和日本的矛盾会上升为首位，反而有可能和中国联手面对。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的朝鲜半岛也未必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对美国服从，更何况朝鲜还拥有核武器。一个强大、拥有核武器、又不亲美的朝鲜半岛是美国绝不可能接受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维持朝鲜半岛的分裂。

可以说，由于历史和现实原因，韩国不得不依赖美国提供安全保障，但双方不平等的关系实际充满了矛盾和对立。美国的安全保障只是暂时的，但矛盾却是恒久的。韩美关系早晚会显示出这一本质。

旅法政治学者、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