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Black Person Can Become President, but Can’t Criticize Whi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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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總統歐巴馬,因為「失言」風波而致歉,並邀請因執法爭議而產生衝突的白人警察與黑人教授共進啤酒。這個事件讓我們看得更清楚美國種族主義的陰魂不散:黑人可以當總統,但是不許說白人有種族歧視,連暗示都不行。非裔的總統必須假裝種族隔離與奴隸制度的餘威已經完全消失,並且以自己的當選證明這一點。

歐巴馬哪裡「失言」了?白人警察柯勞利居然能在知名非裔教授蓋茲的家中(沒錯,是自己家裡),在他出示哈佛教員的證件後,仍然逮捕他。說這其中沒有種族偏見─就是不信任黑人─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就算拋開種族偏見,這種執法態度被歐巴馬批評成「行為愚蠢」,相信也不為過。同樣的情形要是發生在台灣,媒體一旦「踢爆」,警察包準被罵翻祖宗八代。

但堂堂總統對一個警察執法不當的事件說了句重話,為何致歉之餘,還得擺一桌「和頭酒」?因為警察反彈!第一次反彈,是柯勞利聽到蓋茲說實話批評他搞「種族歧視調查」,於是逮捕蓋茲。接著是反彈歐巴馬的「行為愚蠢」說,因為總統的實話實說,似乎暗示著警察真的在搞種族歧視調查。

但單是警察反彈,也還沒那麼嚴重。到底一個地方警察局的嗆聲,對於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三軍統帥而言,其實只是小事一樁。然而歐巴馬緊張兮兮地擺和頭酒,其實是為了避免觸怒許多不願意承認種族歧視尚存的白人。

美國白人對黑人明目張膽的歧視,在一九六四年國會制定了民權法,加上各州甚至城市紛紛制定類似的反歧視法之後,似乎逐漸消逝。然而,第二回合的戰爭仍在激烈地進行中。明文規定、白紙黑字的種族偏見雖然難得看到,但白人優越主義以及對少數族裔的偏見,有時卻轉換成許多更細緻、隱晦的方式為之。這些歧視與敵意,未必是反歧視法所能規範的。例如,學校不可採行種族隔離制度,但是許多自命優越的白人不願意與少數族裔同住一個社區,紛紛搬出。因此住宅區呈現事實上的種族隔離。又由於公立學校都是依據住宅區劃分學區,結果就是公立學校普遍重現當年的黑白分校!

更弔詭的,是許多白人保守派,甚至部分自由派,還發起另一場反撲的戰爭:指控所有宣稱「種族歧視依然存在」的人,才是種族歧視者。被保守派佔領多數的美國最高法院,宣稱種族平等就是要「色盲」,任何為了消弭種族主義遺跡而特別扶持少數族裔的措施,都非常可能被宣告違憲違法。即便勉強容許大學院校採取「積極平權措施」,有限度地優先錄取少數族裔學生,也不能以「彌補過去之種族歧視」為理由,而只能以「促進校園多樣化」為目標。

歐巴馬一直努力地在種族議題上保持低調,以避免踩到許多白人的敏感神經。但他當然了解,美國並不像保守派白人所想的那麼「無色」。日前他在全國有色人種促進會演講時,除對黑人表示「失敗沒有藉口」外,同時也強調「別搞錯,歧視之痛在美國當然還感受得到」,並且細數少數族裔在各方面的不利處境。他了解,可是卻不能針對白人明講,甚至連脫口而出的隱喻,都不可以!黑人總統可以教訓黑人「自己負責」,卻不可以用同樣的口吻訓誡白人。

黑人當選總統,的確是跨出了一大步。但接下來的每一步,要為非裔同胞喉舌,卻也是要如履薄冰般向白人交代。少數族裔的總統,或許命定要接受這樣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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