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ce’s Debt Crisis and the End of the “European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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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目前的债务危机，按照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创始人之一、法国前总统助理雅克·阿塔利（Jacques Attali）的说法，是整个欧洲面临的关键时刻（la minute de verite）。这是因为希腊债务危机，威胁到了欧元作为欧盟统一货币的可持续性。

　　政治大一统是二次大战结束以后，曾经作为两次世界大战最大屠场的欧洲的共同梦想。而自从1950年的法德煤钢联营以来，经济合作一直是这一政治大一统的基础。欧元的引进和欧元区的成立扩大，是实现这一“欧洲梦”的重要里程碑。希腊债务危机对欧元的威胁，因此可能成为欧洲统一进程的历史性挫折甚至倒退。法国《费加罗报》近日一篇有关评论，题目便是《欧洲梦已经过时》（Le reve europeen est passe），可见一斑。

　　希腊债务危机说到底，是一个欧盟成员国多年来在财政开支上寅吃卯粮，赤字高企，导致国家“主权债务”面临无法偿还的破产前景，而哀告其他欧盟成员来帮助买单。

　　正如《华盛顿邮报》分析，面临类似财政债务危机的欧洲“猪猡四国”（PIGS，葡萄牙、意大利、希腊加西班牙四国英文名称的头一个字母），多年来政府公共开支和私人消费竞相超前挥霍，债台高筑，而在今天国际经济和金融危机之下濒临破产。另一方面，欧盟经济最强大也是目前希腊等国最重要的“救星”——德国，朝野都以勤俭节约著称。相对于“猪猡四国”，德国公众称得上省吃俭用、在储蓄率上居欧洲顶端。2005年，连前总理施罗德领导的社民党政府也不惜冒左 翼选民盛怒，减少多种社会福利开支，成为当年大选失败的重要因素。

　　在这样的背景下，德国《明镜》杂志报道：近70%的德国公众反对德国和欧盟帮助拯救希腊的债务危机。可是这里的悖论，是一旦希腊政府无法清偿其主权债务，无疑会催生新一轮国际金融危机，导致剩下的“猪猡三国”步希腊后尘，此后的连锁反应最后会导致欧元和欧元区的解体，成为欧洲联合过程的大逆转。

法德出现“放弃欧盟梦”呼声

　　可是这样的前景却代表了目前不少欧洲公众的意向，尤其是在欧洲大联合的领袖法德两国。前引《费加罗报》评论便指出当前的一种主导思想，是“放弃欧洲梦，回归国家主权”。

　　德国舆论不无中肯地指出：当前欧盟金融危机的重要根源，是法德两国领导的欧洲一体化过程在必要的深化之前，便过早全面扩大。而促成这一“大爆炸”的，是华盛顿在苏联东欧集团瓦解之后的“掺沙子”战略，造成扩大后的欧盟群龙无首的涣散局面。

　　然而以我的看法，“欧洲梦”过时的另一深刻原因，是欧洲福利社会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下难以为继，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面临政府福利开支不断超过财政收入的入不敷出局面。这一危机终于在福利主义强盛而政府开支缺乏自制的希腊首先爆发。

　　法国《世界报》新近刊登巴黎索尔邦大学的学者评论，认为希腊的债务危机是国际金融界反对“欧洲社会政策”的阴谋。不计这里的左翼教条，这一看法充分暴露了欧洲社会民主制度的深重危机。

　　这一现实的有力证据，是在2008至2009年的世界经济和金融危机暴露现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缺陷、失业人口和贫富差距增大之际，欧洲大多数社会党不仅没有获得政治上的好处，反而每况愈下。而当前债务危机中首当其冲的“猪猡四国”，除了意大利都是社会党执政。

　　欧洲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势力的困境，使我想起《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弗利德曼几年前颇有见地的揶揄：“结束欧洲社会主义的是中国的资本主义。”以我之见，这一发展是欧洲知识界和舆论界从政治、经济到环保议题上，对北京态度日益冷淡敌对的重要动因。

　　从现实政治的角度，欧盟的内外危机造成欧洲在国际舞台上的份量急剧衰落。美国国防部长盖茨日前公开批评“欧洲的非军事化”，认为这已经成为“在21世纪实现真正安全和持久和平的障碍”。可是在社会福利开支捉襟见肘的财政困境下，盖茨想要欧洲各国大幅度增加军费开支，无异与虎谋皮。

　　另一例证是与美国前总统布什相比被欧洲视为“梦中总统”奥巴马，2月初居然决定不出席定于5月份在西班牙举行的美国－欧盟峰会，导致欧洲朝野的极度失望。上届法国总统大选中异军突起的法国民主联盟领袖白鲁（Francois Bayrou）新近挖苦说：“现在欧洲人别再想和美国人平起平坐，而只能和韩国人比比高下。”这是奥巴马“蔑视欧洲”的最佳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