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四月,是美国的全民诗歌月。美国诗歌协会每年在这一月向中小学生赠送诗歌书籍。纽约林肯艺术中心也会举行诗歌捐赠晚会,当晚名流云集,有的好莱坞明星还从洛杉矶赶来。美国电影第一名嘴奥普拉·温弗里也来凑热闹,今年她邀请了一位诗人,来讲他是如何跟着感觉走而成为诗人的,尽管犹太父母希望他们的大儿子成为医生或律师——这也是中国移民对子女的普遍希望。
中国人现在大概很少有认为我们仍然保持着诗歌传统的,不过在外人看来,中国学生的诗歌领悟能力,仍然大有可观。有位名叫彼得·海斯勒的美国人,普林斯顿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又去牛津拿了文学硕士学位,然后自愿去四川一所地区师范专科学校支教,教授英语文学。他给学生讲了十四行诗的规则之后,将全班学生分为几个小组,然后把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打散了给学生,让他们复原原来的次序。每个班级,总有两三组能做对。海斯勒很感慨,他说美国中学生完不成这作业。
海斯勒说:美国学生诗歌读得太少,难以辨识诗的音乐。这样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所应该具备的能力,在美国已流失很久。而那些地区师范学生却仍然拥有这种能力,因为中国人有诗歌传统,他们多多少少都能背几首唐诗。不管是电视的流行,还是文化大革命的破坏,都没有摧毁这一能力。
为什么海斯勒特别提到“电视的流行”?大家都觉得现在大学生的语文水平、特别是写作水平在降低,革命同志和爱国青年则归因于英语学得太多了。美国学生的写作水平也在降低,美国有关专家通常认为转折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流行文化取代了精英文化的优势地位。不读荷马,改唱麦当娜,写作水平肯定减低。
中国的这一转折发生在世纪之交。查建英写过一本《中国波普》(China Pop), 就是受了美国的启发而来考察中国的类似现象。这本书被美国很多大学当作中国文化的教材(美国人还是对中国当代文化更感兴趣)。
不过美国也是差在公立学校。去年夏天,替人带个孩子参加美国夏令营。同学都是纽约中产白领家的。在规定通话时间,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那孩子告诉我:围着篝火聊天时,老师挑了两个押韵的词 noon/moon(正午/月亮),要他们放在末尾造两个句子。这就是培养诗歌能力了。小丫头说,大部分同学讲,正午我们在森林里辨认花木,晚上围着篝火看月亮。但有个女孩得了老师表扬,她说我是月亮下唱歌的海妖,潮水升起时就是我的正午。这女孩很可能在家听父母讲过荷马史诗《奥德赛》里的海妖故事,所以有这样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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